花插在諾丁漢姆你的房間裡一定很好聞。”
“那我就有幸親眼看著這些花死掉了。”
“不過——即使花真死了,也沒什麼。”
於是,他撇下她,俯在枝葉茂盛的花叢間,花叢就象蒼白髮亮的泡沫堆,到處都是。米麗亞姆走了過來,克萊拉正跪在那兒,聞著野櫻草的幽香。
“我想,”米麗亞姆說,“只要你敬重這些花,就不算傷害花。重要的是你採花時的心情。”
“這話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。”他說:“你採花就是因為你想要花。就是這麼回事。”他把那束花舉了舉。
米麗亞姆默默地無語。他又採了一些花。
“看這些!”他接著說,“又粗又壯,像小樹一樣,也像腿胖乎乎的小孩。”
克萊拉的帽子擱在不遠處的草地上。她仍舊跪在那裡,俯身聞著花香。看到她的脖子,保羅感到一陣悸動,她是如此的美,而且沒有一點自我欣賞的樣子。她的乳房在罩衫下輕輕地晃動著,背部彎成拱形曲線,顯得優美而健壯。她沒穿緊身胸衣,突然,他竟下意識地把一把野櫻花撒在她頭髮和脖頸上,說:“人本塵身,終歸塵土,上帝不收,魔鬼必留。”
冰冰的花兒落在她脖子上,她抬起頭來看著他,可憐地睜著那雙驚恐的灰眼睛,不知道他在幹什麼。花兒落在她臉上,她閉上了眼睛。
他原本高高地站在她身邊,突然間他感到有些尷尬。
“我以為你想來一場葬禮呢。”他極不自然地說。
克萊拉奇怪地笑了起來,站起身,把野櫻草從頭髮上拂掉。她拿起帽子扣在頭上,還有一朵花仍纏在頭髮上。保羅看到了,不過沒有告訴她。他俯身收起她身上拂落的。
樹林邊,一片藍鈴花像發洪水似的,蔓延進田野,不過現在都已經凋謝了。克萊拉信步走去,他在後面漫不經心地跟著。這片藍鈴花真叫他喜歡。
“看這片藍鈴花,從樹林裡一直開到外邊!”他說。
她聽了之後,轉過身來,臉上閃過一絲熱情和感激。
“是的。”她笑了起來。
他頓時覺得熱血沸騰。
“這讓我想起林中的野人,他們最初赤身裸體的面對這片曠野時,不知被嚇成了什麼樣子!”
“你覺得他們害怕嗎?”她問。
“我不知道哪一個古老的部落更感到害怕?是那些從黑暗的樹林深處衝到陽光燦爛荒野上的部落,還是那些悄悄地從開闊天地摸進森林裡的野人?”
“我想是第二者。”她回答。
“是的,你一定覺得自己很像開闊荒野的那種人,竭力強迫自己走進黑暗世界,是不是?”
“我怎麼會知道呢?”她神情古怪地問。
這次談話就此為止了。
大地籠罩著暮色。山谷已是一片陰影。只有一小塊亮光照在對面克羅斯利河濱的農場上。亮光在山巔移動。米麗亞姆慢慢地走上前來,臉俯在那一大把散亂的鮮花中,踏過齊腳腕的野櫻草叢。她身後的樹木已經隱隱綽綽。
“我們走嗎?”她問。
三人都轉過身,默默地踏上歸程。沿著小路往下走時,他們看見對面農舍裡燈火點點。天際遠處,山脊上的煤礦居民區,只有一抹淡淡的模糊的輪廓,微光明滅可見。
“今天玩得真開心,是不是?”他問。
米麗亞姆喃喃地表示同意,但克萊拉沒有吭聲。
“你不覺得嗎?”他又追問道。
但克萊拉昂首走著,仍然沒有答理。從她的舉動上,他可以看出,她表面上滿不在乎的樣子,實際上心裡很難受。
在這一段時間裡,保羅帶著母親去了林肯城。她和往常一樣興高采烈,不過,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