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漪問著話時,眼中稀疏的笑意盡數褪去,只剩一片疏冷。
“為什麼?”胡錦玥豁出去了一般,雙目發赤,咬著牙道,“容夫人還沒有猜出嗎?我阿塔想要將我嫁給容爺,可我不願做小,你若不在了,那倒還差不多!”她竟是認下了此番是要明漪的命未遂。
“你給我閉嘴!”胡四爺臉色大變,上來便又是高高揚起了手。
胡錦玥梗著脖子仰起頭,“你打啊!打啊!打死我好了!反正我也不想活了。”
話落,眼中的淚已是滾滾而下,轉頭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不知何時走上前來,一雙黑眸恍若冰刀般將自己凝著的薛凜,又望向被他擋在身後,面上雖無笑,可神色始終沉靜的明漪,收回視線時,便是轉身跑走了。
胡四爺臉色難看得緊,放下高舉的那隻手,在旁人視線中,剋制不住地顫抖著,再轉向薛凜和明漪二人時,神色頹敗,再無半點兒之前的神氣,“容老弟,弟妹,今日這事委實是小女之錯,還請二位給我點兒時間,明日,不,最遲今晚,我一定給二位一個交代!”話落,他朝著兩人揖了揖,轉身追著方才離開的胡錦玥去了。
他一走,邊上圍觀的人登時竊竊私語起來。
明漪望著方才胡錦玥離開的方向,眉心輕蹙道,“你信她說的嗎?”對上薛凜看過來的眼,她有些急,上前揪住他的衣袖,“我不是說她阿塔要將她嫁給你做小的話,而是她說想要我命的話。”
薛凜的目光落在她揪在自己衣袖的手上,纖白柔軟,恍若蔥管,甚至能瞧見皮子下青色的血管。
聽他不說話,明漪眉心皺得更緊了兩分,“她若果真要我的命,又何必要等到回程時才使壞?還有,那哨聲也只響了一次。”
“嗯。”薛凜淡淡點頭。
“她若果真知曉你的身份,這事兒更是蠢,這樣明目張膽,我若果真出了事,她能討得了好?”
“嗯。”
“說不得還能將她全家都牽扯進去,她就算年齡小,既然能插手馬場事務,可見也不該是這樣糊塗的。所以……她是故意的。只是想借此惹怒你,或者說,她是想徹底絕了胡四爺想要將她嫁你的心思,或是……她真的想要找死?”
“嗯。”
明漪終於覺得有些不對,抬起眼瞪向他,“嗯嗯嗯,除了嗯你就不會說別的了?你是在敷衍我?”
“沒有。我只是覺得夫人的分析都對。”薛凜面色淡漠,那平平的語氣聽起來也就沒有多麼誠懇,反而生硬得似命令。
明漪嗬了一聲,揪在他袖上的手挪開,轉而抱住雙臂,眼睛斜睞向他,“那爺不妨分析一下胡錦玥說的,胡四爺要將她嫁給你做小的事兒。不是爺說的嗎?胡四爺愛女如命,絕對不會讓自己女兒給人做小。”
“我估摸著應該是出了什麼事,胡兄想要給他這女兒尋個靠山,偏偏他女兒是個心氣兒高的,所以才鬧了這麼一出。”薛凜沉聲。
“估摸著?”明漪蹙起眉心,有些不信,“爺在望京城都是訊息靈通,如今一個胡家馬場的事兒,你倒是隻能猜測了?”
薛凜眉心微攢,面容剎那有些陰鬱,“因為這裡是紀州。”
紀州?紀州怎麼了?明漪險些問出口時,陡然想到了他進紀州後的行事,想到馬裡城裡的奇怪之處,還有客棧的那一夜……明漪陡然意識到了什麼,驀地抬眼看向薛凜,後者雖然什麼也沒說,但對上她無聲詢問的眼睛,卻是輕點了一個頭,證實了她的猜測。
明漪臉色有些發沉,她就知道,這趟紀州之行果真不簡單。
胡四爺說了,最遲今晚一定會給薛凜和明漪一個交代。而他們的契紙也還沒拿到,此時離開自然是太不划算,何況,他們也想知道這背後的真相是不是與他們的猜想一致。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