逃出來的時候,蕭南用力紮緊傷傷腿,不讓地面留下血跡,這時候任何一點疏忽都會致命。夜霧漸漸瀰漫了城市,給蕭南帶來生機,穿過幾條弄堂蕭南爬進一輛沒有熄火的小貨車,司機走開買菸,這也是警犬停下的位置。貨車駛入城市另一頭,在一片雜亂的民房中蕭南跳車,翻進一座沒有燈光的小院。部隊培養了一名優秀的偵察兵,也培養了一名生存力超強的罪犯。在廚房蕭南挖出了腿裡的彈頭,刀鋒澆上辣酒燒過,彈殼裡的火藥灑進傷口,噗嗤一聲火光閃起,空氣裡混雜火藥和皮肉的焦臭味,一截木棒牙印深陷。蕭南躺靠在牆邊,面無血色,辣酒灌進喉裡,如簇簇火苗灼燒。昨日表彰大會上的戰鬥英雄,今天是危害人民安全的通緝犯,蕭南搖搖頭,屋外秋風瑟瑟,黃葉飄落。
這時候荷槍實彈的武警靜靜埋伏在下角街,蕭南要敢回家,再不會再見到明天的太陽。王露是在單位被帶走的,當時她正收拾東西準備回家。負責審訊王露的是李有德,他從縣治安科調到市刑警隊是因為一次抓賭。
李有德掌握了縣裡的一個賭博窩點,可他遲遲沒有動手,治安科按罰沒的賭資給幹警發獎金,賭的太小,罰沒不了多少錢。李有德動手的那天,桌上的錢堆成了小山,幾個做生意的傻比用尿素袋裝錢。幾名公安忙著銬人,李有德將幾沓新鈔塞進裡兜。李有德在幾名做生意的賭徒兜裡搜出了存摺,最少的六萬,最多的八十多萬。李有德眼睛都瞪圓了,他一直以為自己算是富人,可面對這些銬在牆角的等待發落的人,他就像一個叫化子。幾名帶著存摺的生意人在治安科渡過了他們一生最難忘的幾天――電棍、拳頭、腳尖,比起幾天不讓睡覺來,這些都不算什麼。火柴撐起眼皮,一百瓦的檯燈迎面照射,三天下來,除了存摺上八十多萬的生意人,其餘幾人徹底崩潰,交代出存摺密碼,並承認那是賭資。最後一個死不鬆口的賭徒,被打到大小便失禁,炫目的檯燈對他已不起作用,他睜著眼睛也能睡著。
李有德說:“你就別撐了,錢是什麼?錢是王八蛋!你要死了,再多錢也沒地兒花。”
生意人說:“錢是親人,比我爹還親!你弄死我吧,我不會說的。”
李有德當然不會弄死他,那樣他也要坐牢,他只要錢。
李有德說:“現在像你這麼有信仰的人不多了,真的,我真服了!真的,換我是你,我絕對做不到。你要是個落入敵人手中的地下黨,我相信你絕對不會當叛徒。可惜了,現在是新中國。知道什麼是新中國吧,就是人民民主專政,你這樣繼續捱下去,就快被專政了。
李有德喝口水,把檯燈關了,水杯遞到已經快像死人的生意人手裡,接著說:“就衝你和錢這個親勁,我佩服你,你比我強多了。這樣吧,存摺你還拿著,也不用告訴我密碼,我讓你打個電話,你讓人送二十萬來,八十萬減二十萬,還剩六十萬,這筆帳你會算吧?”
李有德立功了,立功過程領導不會去關心,重要的是結果,李有德罰沒的賭資,足夠縣政府蓋一棟辦公大樓。縣長說:“小李啊,你真是個人才!”
人才李有德調進市刑警隊,面對惶惑恐懼的美女王露,李有德成竹在胸。外面的一切邏輯、道德、文明,在這裡統統止步,這裡是上帝禁區,是陽光照不到的角落。王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,強光罩在臉上,兩天沒閤眼的王露依舊美得像個天使。李有德咕咚嚥下口水,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為什麼對一個殺了人的流氓死心塌地,肉體的折磨對她幾乎不起作用。美麗的女人有超出常人的自尊與驕傲,李有德擅長的就是毀壞和踐踏。
強光長時間灼照,王露嘴唇乾裂,血絲滲出,李有德一直不給她水喝,眼前的耀眼的燈光暈成了太陽,王露似乎看見她和蕭南長了一對翅膀,牽著手在很高的地方飛翔。李有德遞給她一大杯涼水,王露捧起水杯